【糖锡】乔装
糖锡/BE预警
1.
在业内没几个人敢提SOPE这个名字，人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一但和谁挂钩，等待他的命运就只有百步穿杨一秒归天。
闵玧其顶着这个代号独来独往已经第七个年头了。只是和一般杀手不同的是，闵玧其惯用一把狙击枪。一发入魂这种事用闵玧其的话说就是痛快，杀手也省心目标也少点痛苦。
谁出价高就给谁工作，这是这一行的传统。没什么对错善恶也懒得去想这么多。
唯一没有人知道的是，SOPE其实有两个人。
还是在刚做这行不久的一次任务中，闵玧其遇到了这个和自己长相有点相似的少年。郑号锡看见自己头儿突然随着玻璃的破碎倒在身旁时，一脸真挚无辜地举起双手面对着碎掉的窗户。闵玧其透过瞄准器看在眼里，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停顿了。
“求求你别杀我，我愿意替你做事。”
“哦？你会用枪吗？”闵玧其低头看着自己鬼使神差带回来的少年，此时此刻正跪在地上睁着小鹿般水汪汪的双眼。
“会一点......”
“那你平时都给你们头儿做什么事？”
“我.....我是个乔装师。”
“好，给我看看你的本事我再考虑杀不杀你。”
于是闵玧其眼睁睁看到郑号锡混在闹市区拥挤的人潮中，表演了一出三秒钟之内从商务白领变身健身房青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破绽，甚至巧妙避开了街头的交通监控。
“行啊你有点本事，盗窃惯犯吧？”
“没.......也没做几次.......”
闵玧其被逗笑了，就这样偷偷收了郑号锡这个弟弟。
七年来郑号锡也被闵玧其培养成了训练有素的杀手。闵玧其执行任务的时候郑号锡也暗地里帮忙清理过不少麻烦，乔装易容小偷小摸这些把戏的确是很派的上用场。两人也配合默契融洽，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到彼此的讯息。
只是闵玧其从来不曾透漏过一点郑号锡的存在，杀手榜赫赫有名的SOPE至今也无人知晓其实是两个人。两个人在外从不搭话，碰面也是一再小心谨慎，闵玧其美其名曰如果自己死了，这些年赚来的钱也够郑号锡活下去。
“我们这行活不长久。如果迟早要死，那不如只死一个。”
2.
郑号锡身着服务生的衣服端着托盘穿梭在酒店礼堂的人群中，转身进入厨房背后的货房，按了按别在领口的联络器。
“哥，二楼礼堂四个，一楼安全。”
“知道了，动手吧。”
“收到。”郑号锡说完将手里的药水滴在酒杯中，面带笑容进入礼堂。
闵玧其趴在酒店大楼天台，瞄准器对准了远处楼内的中年男子。
5，4，3，2，1。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街上的嘈杂中稀释开来。闵玧其熟练地拆卸枪支，装进巨大的背包里起身进入酒店大楼，将背包塞进挂着白色布帘的餐车。自己挂上围裙，熟练地摸出郑号锡偷来的工作卡低头闪进电梯。
礼堂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倒下。人群躁动起来。
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枪袭倒地，尖叫和惊慌席卷而来，人类在本性的催使下可悲地四处逃窜。
叮——电梯门打开，郑号锡不动声色地接过闵玧其的餐车向仓库方向推去，闵玧其转眼闪入乱作一团的人潮中。几经折腾两人总算在约定地点碰头，看着略显狼狈的彼此的着装，两个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我说哥，下次接个烂尾楼的活吧，能演的职业我都演了个遍了。”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废话。爱干干不干滚。”
郑号锡笑了笑，拆掉腰上的手枪，“但是今天不只我动的手，有人抄家伙了。应该是金南俊的人。”
“他雇我杀人，怎么还给我擦屁股？”闵玧其挑了挑眉毛。
“怕是知道对面一直盯着他呢吧。”郑号锡连鞘拔出安置在腿侧的刀，“还是……我们才是被盯上的那一个？”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闵玧其站起来拍了拍郑号锡的肩膀，“最近风声紧，小心行事。”
从金南俊那里拿了钱，闵玧其点点头转身离开，他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郑号锡就在对面楼上埋伏着，这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等一下。”
闵玧其手摸上了腰间的枪，缓缓转身。
金南俊看不真眼前这个人的长相。这位雷厉风行的杀手和传闻中一样，姓名如雷贯耳但相貌鲜有人知。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口罩又蒙住了半张脸，看不出一丝一毫眼神表情。但即使这样金南俊也感受到了蒸腾而出的杀气。
“你放松，我没打算把你怎样。”金南俊说着缓缓走近，在路过闵玧其耳朵的一刹那小声说了句：
劝你小心，有人要杀你。
3.
为了防止被跟踪，闵玧其辗转绕路回到破旧的住所。郑号锡已经按自己的要求准确无误地从黑市买来了他要的配件。他挨着郑号锡坐下，摸了摸对方的头。
“明天该换地方住了。”
“好，那我明早收拾收拾。”
他和郑号锡没有固定的安身之处。干这一行就是逃亡，一但在一个地方停顿久一点，就是粉身碎骨。
闵玧其把收来的钱拿出来给号锡，“你想办法把这钱收好，留几张出来用就行。”
“哥，”郑号锡接过钱箱放在一边，转过来拉住闵玧其的手，“哥，我们会没事的吧？”
闵玧其愣了一下，却又笑了笑，“当然没事，你跟了哥这么多年，哪次有事的。”
郑号锡也就不再问，拉闵玧其粗糙的手涂了点护手霜。
没有任何香味的那种。这些年两个人过习惯了不见天日东躲西藏的生活，甚至烟酒不沾，灯也不开，身上没有气味也没有颜色，仿佛从未在这人间活过，却坚持杜绝着任何可能导致死亡的线索。
闵玧其苦笑一声，“号锡，你跟着我真是受苦了。”
“没有的事，我要是不跟着哥早死了，”，“那种情况现在想来，哥没杀了我真是谢天谢地。”
“我们还真是没有明天的人啊。”
“能和哥在一起一天我就高兴一天，这些都算我偷生赚来的。”
郑号锡说着将头埋进闵玧其怀里，一下下蹭着他的肩膀。闵玧其俯下头去轻轻吻着郑号锡漂亮的眼睛，鼻尖，最后到嘴唇。
两个人算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清，谁也都不说，只任凭这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感情在没有灯的夜晚迸发。
记不清是第一次是谁主动开的头，但两人就这样在危险的尘世中陷入这更加危险的漩涡。他们深知自己永远不配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地追求着自己的喜欢，但现在这样也好，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得以在黑夜中把最炙热的自己全副交予。
已是穷途末路，谁还怕一错再错。
“哥，你这人真是烂透了。”郑号锡急促的喘气声在寂静中越发撩拨着身上的人。
“你不也一样。”
欢愉一时也好，这一刻的缱绻，在两人心中胜过明早的太阳。
后半夜郑号锡在身旁轻轻睡去，两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挤成一团共享这些许的温暖。闵玧其睡不着，耳朵和大脑在黑夜中越发清醒。
做这一行很少能安心睡觉，他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日夜都是两人轮流清醒，总有一个人像丛林中的狼在暗中警觉，公平地敌视着这世上的一切。
凌晨五点，闵玧其咬了咬牙，摇醒了身边的人。
“号锡，收拾东西准备走，我们被盯上了。”
郑号锡火速翻身下床，小心往窗外试探。
对街一个，楼下一个，路口一个。郑号锡心里默数着，看来对方还不知道我们具体位置，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两人装备上武器，从二楼楼道的窗户翻到楼背后的小巷，消失在天明前最后的夜色中。
4.
郑号锡穿着宽松的风衣，枪口装着细长的消音器藏在衣后，不由分说抵在男人腰上。
扣动扳机，男人不着痕迹地倒在郑号锡身上被拖进了小巷。
“哥，都解决掉了。”郑号锡擦了擦手。
“今天第几个了？”
“算上你办掉的，五个了。”
凶多吉少。闵玧其摸掉男人身上的弹夹，不着声色地给手里的枪上膛。
“分头行动吧。不能把你暴露。”闵玧其把身上的大包甩给郑号锡，“狙你拿着，去高处。”
两个小时后，郑号锡趴在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瞄准镜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拨通闵玧其的手机，郑号锡舔了舔嘴唇。
“哥，是我。”
“方位。”
“九点钟方向一个，六点钟方向两个。”
“都交给我，你不要开枪暴露坐标。”
“往东走，那边目前安全。”
“知道了。晚些联系你。”闵玧其说完挂了电话，疾步消失在了瞄准镜的视野里。
郑号锡笑了笑，准星转向闵玧其左方的目标。
下午四点。
嘟——嘟——嘟——
线人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闵玧其觉得事情不太妙，赶紧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号锡，今晚八点，码头。不要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到就自己走。”
“玧其哥，你相信我吗？”
闵玧其沉默了三秒，“信。”
“那就好。晚上见。”郑号锡笑了笑挂断的电话。
闵玧其相信郑号锡不会背叛自己，但他也想好了，如果郑号锡真的背叛了也不会怨他，自己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上。反正总有一天要死，能为了点什么而死也比白白送了命强。
走出公共电话亭，他拆开手机掰断了卡，又将手机在脚下踩个稀碎，扔进了河里。
晚上八点半。闵玧其蹲在桥洞下，没有等来熟悉的身影。他起身拍了拍裤子，像跃进水里的鱼一样一瞬沉在了黑夜中。
5.
第二天阳光好的打紧。车站内嘈杂拥挤，闵玧其压低帽檐拦住一个小孩。
“帮叔叔取下218号柜的东西，这些钱给你。”
没一会，小孩从寄存柜的方向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包裹。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是他和郑号锡联络交易时常用的地点。现在本应该是空着的才对。
找了个废弃仓库钻了进去，闵玧其按耐不住内心焦急三两下拆开了包裹。里面是郑号锡随身带着的刻有名字的项链 ，还有一张两人的相片。
这是两人唯一一次拍照，是刚认识不久那会儿闵玧其带郑号锡在游戏厅拍的。为了活命闵玧其一度要烧掉这张照片，但被郑号锡搪塞说自己已经烧掉了。翻过照片，背面细细写着两行字：
“玧其哥我想过了，我应该是爱你的。
所以今天我来当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
闵玧其只觉得头顶一阵轰鸣，眼前的字一瞬间变得混沌不清。酸楚感像老旧火车起步时喷薄而出的蒸汽一般在胸腔炸裂开。绝望在空气中扩散，随着身体的一点点向下沉。他支撑不住身体蜷缩在墙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泪水一簇簇流下，却讽刺般地打湿了腰间手枪的枪托。
闵玧其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昨晚过的如此顺利太平。他郑号锡是什么人，一等一的乔装高手，看你一眼就能把你模仿个七七八八，穿上你的衣服就能变成你。整座城市的监控和跟踪者都逃不过他敏锐的双眼。何况自己跟他朝夕相处七年，模仿起自己来怕是没人认得出来。
闵玧其将他捡回来的时候是看上了他的才能。他本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护他周全，可谁想到这份该死的才能最后竟用来替自己挡了枪。
他很想大声哭喊，嗓子却发不出声。失去了最后的寄托，却连表达悲恸的权力都没有。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没有尸骨也没有追悼。他在最后一刻，什么都没有保住，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一点两人作为人的尊严都争取不到。
闵玧其恨透了自己。
他想起从前有一次两人疯狂过后，自己懒懒地揽过郑号锡的腰，眯起眼睛在对方耳边低低的问到：“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不知道。”郑号锡顿了顿，抬头啄了一下眼前人的嘴唇，“但是我恨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
闵玧其就再没有问过这种问题。他以为自己懂。但是到头来只有自己什么都不懂。
号锡说的没错，我这个人烂透了。
可是我不要你回答我。我也不要你爱我。
我只想要你活下去。
6.
SOPE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同那把恶名昭著的枪一起，没有人有理由提出质疑。
冬季的雪总是说来就来。伴随着大雪飘然而至的，还有山脚下一个自称姓郑的男人。他肤色白皙，长长的刘海遮盖住目光，看不出相貌却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杀气。
他将刻有闵玧其名字的项链连同郑号锡那条一起从胸前摘下，放在盒子中埋在半山腰的树林间，又点燃了一张照片看着相纸一点点化为灰烬在风中飘散。
静默了片刻，他带着些许遁入尘世的悲壮转身下山。
曾经他总是窥探着深不见底的邪恶世界，嗤笑唾弃着人间爱与仇的游戏。可现在他厌倦了旁观者的角度，怀着必死的决心一脚踏入复仇的深渊。
他只求一颗飞来的子弹穿过自己的胸膛，让自己快些看到些这一世都无缘再见的那份希望。
号锡啊，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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