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珍】原地
糖珍/sin
1.
金硕珍把闵玧其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住院怎么不告诉我。”
“没想着打扰谁。”闵玧其尴尬笑笑。
“打扰，住院哪里就是打扰。”“再说，你都到做手术的地步了都不知道找个人照顾下吗？”
“哪会有人来照顾我。”闵玧其苦笑一下，“我稍微好点立刻走，绝不影响你工作。”
金硕珍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又咽回了肚子里。
金硕珍和闵玧其是高中同学。那时候的闵玧其又瘦又白又孤傲，在同学间是难以靠近又神秘的存在。但金硕珍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他能感受的来闵玧其对他的不同。比如课间闵玧其总是站在自己班级教室外的过道假装看风景，或者食堂打饭时突然出现在身后排队，再比如放学后总是在自己路过他们班门口时碰巧遇到。
闵玧其在跟踪自己。意识到这点的金硕珍突然开始紧张，他想不出原因，为此愁了一个下午。放学铃声第一次从悦耳变为刺耳，他知道一探究竟的时刻到来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在路上突然被金硕珍转头跑来揪住衣领，闵玧其也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变成一脸坏笑。
“我有说我跟着你了吗？”闵玧其打趣到。
“没....没有...但是你.....”金硕珍羞红了脸。
闵玧其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怎么啦？”
“你....你明明有....”
“我可没有哦，我家也往这个方向走。”闵玧其笑着凑上前，“但是你想让我陪你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呀，你来跟我说就好了。”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前走，留金硕珍一个人又羞又恼地愣在原地，又三两步跑着跟了上去。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结伴放学了。
2.
“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没得到回复，金硕珍便自顾自地起身在厨房忙活起来。不知道这小子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不知道他愿意在这里待多久，但在一天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一天。金硕珍一边熬粥一边胡思乱想着。他想起今天在医院过道看到闵玧其虚弱又艰难地办理出院手续时，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眼泪。
一勺一勺喂起粥来，闵玧其乖的像一只小猫。那个记忆里温柔又高傲的人啊，如今憔悴地靠在床上，却是再也不愿和自己亲近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过的还好吗？金硕珍曾在脑内无数次导演过重逢的场面和对话内容，可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病号服，这样的重逢和闵玧其生病更加苍白的脸色一起剌得金硕珍心口一阵阵的疼。
“明早我给你做早饭，你别买了。”
“好啊好啊，玧其做的早饭最好吃了。”
“对了，这周末你来我家写作业吧，家里没人陪我。”
“我跟我爸妈说一声就行！”金硕珍开心地答应下来。却没想到闵玧其说的家是一整栋独院别墅。
更没有想到的是，闵玧其会背负这身世吃尽了苦。
高中毕业那年闵家破产，闵玧其背着父亲一身债务开始一边赚钱一边逃债。金硕珍不是没想过找他，甚至愿意帮他一起，可是对方突然就杳无音讯了，好像石沉大海般，从此只在梦里出场。
“玧其...玧其！”金硕珍从梦中惊醒，看到旁边呼吸平缓的闵玧其，突然感到安稳。这些年他日夜梦见那张脸现在居然就在面前，他甚至恍惚间分不清楚哪个才是梦境。会不会现在才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金硕珍索性不睡了，转过身来盯着闵玧其看，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了。
身体虚弱的唯一好处就是没办法乱跑。这些天闵玧其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乖巧地卧床，偶尔爬起来吃一吃金硕珍精心烹饪的康复餐，眼见他面色一天天恢复红润，金硕珍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但紧随其后的不安感也开始慢慢冒出来。
能不能不要走？这样稳定的过日子让人贪恋了呢。
3.
金硕珍还是失去闵玧其了。
加班做完手术回来已是清晨。金硕珍轻手轻脚地进屋，看到空着的瞬间床傻眼了，接着便疯了般地冲出去开始寻找。
可闵玧其哪是他能找得到的啊。这座城市这么大，金硕珍累到精疲力尽瘫坐在路边时天已经黑了。
“硕珍，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闵玧其双手扶着金硕珍的肩膀，坚定地看着金硕珍的眼睛，白色的校服下摆在黄昏的微风中中荡漾，夕阳映照着少年清秀俊朗的脸庞。
“我....诶呀，玧其你说什么呀，我们都是男生啊。”金硕珍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虾。
闵玧其笑着捋了捋金硕珍额前的碎发，“不能接受也没关系，等你愿意了再来找我。”
金硕珍的心就在这笑容中漏跳了一拍。
金硕珍夜不能寐，他兴奋激动，他惊讶害怕，他犹豫彷徨，他害羞紧张。
可当他终于酝酿好那句我愿意的时候，夕阳下的白衣少年却突然举家消失在了流言蜚语中。
金硕珍坐在路边哭了出来。仿佛高三那年失去白衣少年的那天一样。
玧其啊，你说我愿意的时候来找你，可是你却不在原地了。
玧其啊，我怎么又一次失去你了。
4.
“找我？”熟悉的烟酒嗓，低沉沙哑。
金硕珍怔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又哭又笑地就要上前抱住眼前人。
闵玧其后退了一步。
“回去吧，你帮我的够多了。”
“可是玧其，你还没有康....”金硕珍正要辩解却看到闵玧其脸上的伤口，“你....”
闵玧其偏过头去，躲开了金硕珍的眼神。
“那帮追债的又来找你了？你先跟我回去消毒伤口，这些年我攒了些钱，换这几日的平稳还是够了的....”
“金硕珍，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了。”
金硕珍努力忍者泪水笑了笑，逃避开了对方冰冷的眼神上去拉住胳膊“玧其你说什么呢，咱们好歹是老同学，我帮你是....”
闵玧其一把甩开了金硕珍的手“金医生，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金硕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称呼和举动吓得愣住，等回过神来时闵玧其已经一跛一拐地走远，只剩一个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一点点缩小。
泪水再也忍不住爆发，金硕珍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目送心尖上的少年一步步远去最后消逝在这黑暗中。无力感伴随绝望一并迸发，所有的后悔早已全部成为疼痛于梦中千万遍折磨着自己，可此刻只怕对方早已情不在此，现在的一切都已是泡沫般的自我安慰和挣扎。
闵玧其，如果我说我为你心痛，你会不会哪怕有一点怀恋我？
5.
金硕珍从后面追上来抱住自己的时候，闵玧其眼角还是红了。
这次没有推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任凭他泪水浸湿自己肩头的衣衫。
闵玧其等这个拥抱等了太多年。在无数浑浑噩噩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甚至以为此生都得不到这个拥抱了。然而此刻，他满脸创伤地在夜色中享受着这份美好时，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金硕珍，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我不准你这么说。”
“钱我今天还清了。本想着再晚些时候，体体面面来见你来着...”
“我不要晚些时候，我就要现在，多晚一天我多孤单一天。”
闵玧其的心瞬间柔软成了一滩水，他再也忍不住转过身轻轻抱住金硕珍，一点一点亲吻着金硕珍漂亮的脸上流淌的泪珠。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风雨飘摇的世间有了被爱包围的幸福感。
闵玧其就突然想起学生时代金硕珍总是缠着要吃自己做的早餐。
“周五好吗，周五我给你做。”
“我不要周五，就明天，多等一天多难受一天。”
“好好好，明天就明天。”每当这时闵玧其就会故意摸摸金硕珍的脑袋，直到对方的耳尖红透为止。
想到这些闵玧其把怀里的金硕珍使劲揽了揽，一遍又一遍亲吻着他的头发和脸颊。
金硕珍就抽噎着红了个通透。
一如年少时那样，你我都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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